焱鸷几百年来很少这样忙碌,他不断与弥欢等人联系,也给他们各种安排和指令。有七窍回生扣消息的时候,他有时候还会亲自跑一趟。
叶淮心最初来鹤鸣岛那三个月,住在栖鹤林另一头的院子,焱鸷白天基本上见不到他。如今被安排住在焱鸷这边院子,平常的活动范围大多数就是自己的房间和后院狗房子附近,焱鸷即使前所未有的忙碌,却反倒经常看见他了。
毕竟阁楼的漏窗那么大,如果叶淮心在狗房子那边,就算不特意站到窗边,仅仅在木台子上面对着那个方向打坐,睁眼就能轻易看到。
说来奇怪,看不见的时候,也没觉得多想看见,一旦开始起了“看看他在干嘛”的念头,就会总是下意识去寻找那个身影。
他在跟狗玩。——就知道玩,多久没好好修炼了?
他被狗扑倒了。——下盘这么虚?得练练体术……啊,是不是因为昨天操得太狠……
又在地上睡觉。——房间里没给他安床吗?
狗吃食的时候他干什么一直盯着狗盆?还想跟狗抢吃的不成?
蹲在地上玩泥巴?捏了个什么鬼东西?塞花丛里去了?不拿回去?
怎么还不回去?等一会儿拙凰就该去叫他沐浴了。
是的,每天到了傍晚,拙凰就会让人给叶淮心准备香汤沐浴,然后带他到自己房里。就像给他带来一颗甜美的果实,让他尽情享用。
叶淮心很乖顺,身体也依旧让焱鸷十分满意。叶淮心甚至在沐浴时就自己先做好准备,焱鸷每次先用手指去试,都发现他那里柔韧湿滑,轻易就撑开了。
一开始他想着这人大概是在刻意讨好自己,毕竟从前他不会提前做这样足够的准备。做之前焱鸷会一边玩弄一边为他润滑和扩张。焱鸷本人也很享受这个过程。
但他想到这人是对自己逢迎驱奉,虽少了些自己去慢慢开拓的趣味,心里还是十分熨贴的。后来才渐渐回过意来,他这根本不是为了讨好,他只是害怕。
原来,碰到他身体时,那种细微的颤抖,闭着眼,蹙着眉,那种隐忍的表情……和从前都不一样。
他又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这人在他身下的样子,他前面会硬起来,但并没有泄过精。只是每一次做到后来,肠腔都绞得死紧,还不断抽搐,像是靠后面便畅然兴至了。——毕竟叶淮心过去也时常如此。可他真的畅快欢愉么?
焱鸷掰开他攥着的手指,掌心是指甲抠出来的,发紫的印子。再看他屈膝分开的两条腿一直哆哆嗦嗦抖着,焱鸷瞬间就没了欲望。这和从前那些为了某些目的自愿或被人送来爬他床的“老鼠”们没什么分别了。
归根结底,还是一个“怕”字吧?可是除了那一次,别的时候自己有伤害过他吗?
只要他想要,在床上战战兢兢等着他操的人,他真不缺。当初这人入了他的眼,除了那半张脸,除了那个笑容,无非就是因为他不怕他。他红着脸喘息着说他喜欢,他无论用嘴还是用后面费力地吞下他的东西时,总是一边看似痛苦,一边又缠着不放。不管是口水还是后面的淫水,都流得一塌糊涂。
就算被他找茬磋磨一番,也是一边愁眉苦脸小心翼翼,一边还是不怕死地偷偷撇嘴挤眼,也不知肚子里骂了几次老东西。总是让他牙痒手痒,就想着要怎么折腾他。看他不服气还没办法,气鼓鼓还不敢吱声的样子,焱鸷就觉得身心愉快。
不是现在这副模样。
不是这副好像被放上砧板等着刀子剁下去的模样。
他兴味索然,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,冷淡地说:“你回去吧。”
叶淮心听了这话,慢慢撑起上半身,看到焱鸷阴沉着脸,愣了愣,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。焱鸷看他坐在那里不动,不耐烦起来,问:“没听到?”
叶淮心忙从床上下来,手忙脚乱地飞快把衣服穿上躬身退了出去。
焱鸷独自在房里坐了一阵,起身回卧房给沐微澜输灵力。
从东华岛回来,沐微澜的身体日夜都放在他卧房的床上,而焱鸷则住到另外的房间。
除了那道缝起来的伤口,沐微澜和三百多年前没有什么两样。在无数个夜晚和白昼,焱鸷看到他的脸,心里只有深深的悲伤,和护不住他的无能为力感。
一颗心慢慢慢慢地沉下去,最后像静静躺在水底的石块,被泥沙覆盖,再长出青苔。再没有人看到它的原貌,包括他自己。
“如果你能说话,会不会怪我硬要留住你的躯体?”他轻轻将沐微澜靠在自己身上,嗅到隐约的死人的腐朽气息。
过去他常常觉得微澜性子执拗,常常想当然地自作主张。但自己何尝不是?
人死后魂魄过忘川,命力元气散尽,身躯重回五行,化为尘土。微澜可愿意自己的身体被傀儡丝控制着在天地间游走数百年?
焱鸷在带着微澜游历过天下之后,便时时生出这样的念头,像是再也不知道要做什么,能做什么,还有必要做什么。
闭上眼,睁开眼,一天和
另一天,一年和另一年,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。他好像看到时光缓慢地流淌,而他随着微澜一起腐烂。
“不如,就弃了吧。”他轻轻叹息。
有时候,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用傀儡丝控制了沐微澜死去的躯体,还是自己被那死去的人束缚住了。
如果不是微澜身上这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,他这些念头或许还只是埋在心底。可如今,面对随时留不住的躯体,堆积了几百年的自我怀疑如同被风吹起的沙,纷纷扬扬,漫天飞得令他烦躁不已。
除此之外,还有什么难以忽略的躁动越来越搅扰难宁。
一躁起来,就容易心神不宁。他把沐微澜放下,心绪浮乱地走出门去。
墨色夜空,半圆的月刚刚从树顶上露出来。焱鸷走出栖鹤林,慢慢往海边走去。原想着夜风凉爽,或许能让他能略为宁静。然而远处码头那一条长长延伸出去的石台,及静静停泊在码头旁边的那艘海船,又猝不及防令他脑海里闪出一双热切的眼。
他说:“我也想去拉那个帆!”
他说他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出海。
他说他没去过几个地方。
他在他的身下颤抖,呻吟。
他说:“那么多人说你这样那样的,怎么没人说过,你看起来好凶好可怕,可是人这么好。”
除了沐微澜,在叶淮心之前,从来没有人用过“好”这个字来形容他。
那双眼睛在他脑海里越发清晰。那小狗一般全心全意只看着一个人的眼神,让他胸口里涌起一股暖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