庐山懒懒地抬头,看他一眼,“啪”得将一旁蒸笼盖子盖上,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,“过了饭点,就没有吃的。”
愿安走出厨房,有人擦肩走进去,很快咬着馒头走出来。他自嘲笑笑,倒也不恼。
他的小破屋背后有一块小小的地,是他闲暇时自己开垦的。地上有一些还未长大的黄瓜,愿安拔下一根,一口一口咬着。
前院里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,愿安走近,是北堂两个人在互相厮打,嘴里还骂骂咧咧的。黄泉教四堂分管不同领域,东堂负责酒楼,西堂负责青楼,南堂负责赌场,北堂则全是杀手,不仅接单,也是对各堂生意的保障。如此一来,黄泉教便囊括了胡国大部分的生意,富可敌国。
因北堂干得都是打打杀杀的勾当,所以这里的人大多戾气较重,因私下打斗太多,教主曾明令禁止,不准私下斗殴。正在打斗的两个人明显犯禁了。
北堂主匆匆赶来,一脸怒气,吼道:“你们在干什么?!想把教主惹过来吗?”
“本教主已经来了。”软绵绵的声音飘来,紧接着,一道红衣身影缓缓飞来,脚尖点地,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“我曾说过什么?”她看着众人问道。北堂主佝着腰,神色慌张,脸上的胡子都一抖一抖,“教主,是属下失职,没能管束好他们。”原本正在打斗的两人吓得跪在地上,一动不敢动。
归棠环顾一圈,然后定在了不远处愿安身上。
“愿安,本教主说过什么?”她挑眉,眼尾魅惑。
愿安手里还拿着小半根黄瓜,闻言立刻跪下回话,“回教主,您曾说,禁止我们私下斗殴。”
“还是愿安乖啊,记得我说什么。”归棠轻笑一声,众人都低下头,大气不敢出一下。
她忽然甩动手里的长鞭,鞭子一下抽到愿安身上,他身子一晃,黄瓜掉在地上。愿安稳住身形,头更低了。
“既然知道本教主不喜欢私下斗殴,为何见到他们打架却不阻拦?”她问,又是一鞭甩下。
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他只能说,“愿安知错,请教主责罚。”
归棠转头看向北堂主,“北堂主,就按堂规里违规斗殴来罚,把众人叫来,以儆效尤。”
北堂主抬头,面色犹豫,“教主 ,这……”
“怎么,想替他求情?”归棠勾起嘴角,眼神却又冷上几分。
“属下不敢。”
愿安双手被束紧,高高吊起,唯有脚尖点地。肩上的伤还没好,拉扯间仿佛又被撕裂了。北堂主手里拿着一根一直被浸泡在油里的乌黑马鞭,上面还有细密的倒刺。周围站着北堂所有人,斗殴的两人站在前排,他们全部在听北堂主训话。
“你们都看好了,以后凡是私下斗殴的,”他顿了一下,“或者见到斗殴却不阻止的,都是这个下场——公开处刑一百鞭。”
说完,他举起鞭子用力甩下,衣服破了,鞭子抽在身上,细密的倒刺割破肌肤,血肉绽开。愿安低着头,被吊起的双手捏成了拳头。
北堂主甩鞭很快,一下紧接一下。疼……很疼,浑身都在叫嚣着,他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,脚尖点地的姿势难以稳住,晃动着,如急流中的浮萍。
只三十鞭时,愿安便撑不住了。浑身的重心落在手腕,拉扯间皮与骨割裂般痛苦。不知会落在何处的下一鞭,让身子随时紧绷着。
“呜……”愿安忽然仰头,痛苦地低喘一声,那一鞭抽掉了他左乳上的乳夹。
五十鞭,黑色的长衫,看不到鲜血淋淋的惨状,众人只能从他碎成一条条的破布衣裳和脸上、脖子上淋漓的汗水,来确认惨状。
他努力偏过头,看
到坐在屋檐上的归棠,他张嘴,唤她的名字,但没有发出声音。
头低下,他晕了过去。
北堂主抬头,高声说道:“教主,他晕过去了。”
“拿盐水把他泼醒。”归棠坐在屋檐上,风起,吹乱她的头发,发髻间的步摇晃动,琳琅作响。
冰凉的盐水渗透伤口,身体先意识一步抖动,剧痛下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,愿安缓缓睁开眼睛,舔了舔嘴唇。
鞭子如雨点般打在身上,他始终低着头,一声没吭,也没再晕过去。
终于,一百鞭打完了。打架的两个人观完刑,脸色惨白。
“行了,挂在这里晾一夜,就算罚完了。大家引以为戒,不可再犯。”北堂主挥手,示意众人散了。
四周安静下来,愿安只听到自己略重的喘息声,眼前、耳边都是朦胧的。
然后,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,露出他毫无血色的脸和被咬的鲜血淋漓的唇。
“可觉得委屈?”她问。
愿安眨了眨眼,她才渐渐在眼里变得清晰。他没有听清她说什么,无意识地呢喃。
归棠凑近,听他在说什么,他说,“衣服……”
归棠皱眉,捏紧他的下巴,“你说什么?”
他吃痛,皱着眉,“没有衣服……咳咳,没有衣服穿了。”
归棠嗤笑一声,松开他,运功飞离。愿安一个人,被吊在原地,无人问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