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从纸面划过,第一名……沈意……
裴依依心头一震,连忙去看后面的年级排名。
天咯,沈意不仅是班级第一,还是年级第一!
裴依依开心死了,冲回去就把人抱住:“沈意,你第一欸!”
沈意从小到大,哪次考试都是第一,他在成绩这方面早就没有过多喜悦,只是此时被温软裹住,还是禁不住笑了下,问她:“你呢?”
裴依依如实说了,沈意便放下手机,道:“所以裴依依你看,只要一个人愿意努力,就一定会有所收获。”
裴依依点点头,捧了沈意的脸:“我肯定继续努力的,沈意,你以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。”
这段时间虽然理科也补了,但起伏基本是一潭死水,不过这并不影响裴依依的好心情,她开开心心到下课,央求沈意今天不要布置作业,她想去看他打篮球。
沈意还没同意,吴思凯已经催起来了,其他几个也迫不及待,说今天怎么都得把候补选出来。
“我看就沈意做候补吧,他这次全年级第一,老班搞不好担心影响他成绩,不让他训练了。”有人提议。
他一说话,班长就抓着头发叫:“沈意你成绩也太秀了吧,我真想不到你上次怎么会失手从火箭班出来。”
这话让收拾书包的裴依依手一顿,她紧紧抿唇,心虚地头也不敢抬。
“可能是天意吧。”沈意笑,一伸手就把篮球从吴思凯手里运了过来,他手指细长,拍球稍稍用力时,分明的骨节微微凸起,十分有味道。
“老天肯定是公平的,人高又帅还成绩好,够让人羡慕了,篮球打得差就对了,拜托了沈意,你来当候补吧,给我们兄弟几个留条活路,到时候让我们威风下,说不定我能因此收到学妹情书。”有人半真半假开着玩笑。
正说笑着,教室的门突然被猛一推,撞在墙壁发出重重巨响。
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裴依依也是全身一抖,吓得往沈意边上靠,她定了定神去看,瞧到黎柔站在门口声音尖锐地往里喊:“你们人高又帅还成绩好的沈意杀死过人!”
全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,所有同学均是目瞪口呆,他们在这一瞬间以为是黎柔在开玩笑,可紧接着,黎柔又表情凶狠地继续大声道:“沈意之前在实验高中读高三,喝酒闹事捅死了人,他当时未成年,家里赔了十五万,而我哥刚成年,就因为跟他在一起喝酒,被连累判了三年!他休学半年,在实
验高中混不下去才来的一中!”
这个点才刚放学,基本上大家都还没走,黎柔的话无疑如同一记响雷,震得所有人都呆住。
沈意捅死了人……杀人犯……赔十五万……判三年……
这一个个字眼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极为陌生,在他们所接触的事物里,罪大恶极无非是早恋和通宵而已。
而就在前一分钟,那么多同学都叫着天理不公,说老天爷偏爱沈意,男生女生语气里都带了羡慕,可仅仅才一瞬的时间,那个全班都称赞的优秀少年竟然和杀人犯扯上了关系。
有人反应过来去看沈意,其他人也哗哗啦啦,都朝后面去看。
他们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,有胆小的眼里已经流露出几分恐惧。
“沈意就是魔鬼,他能杀别人,谁知道有一天那把刀会不会就插到你们肚子里呢?”黎柔冷笑出声,她睫毛不停颤抖,明明是惧怕沈意的,却又高抬下巴,将沈意的事情全盘托出。
变故发生的太突然,沈意也不知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怎样,只是脸上少了那抹笑,可又并不生气愤怒,他一如往常,清清淡淡的样子,手掌托着篮球,隔着斜对角最长的距离去看黎柔。
裴依依全班第一个出声的,她比任何人都生气,冲着黎柔喊:“你胡说!”她否定黎柔说的一切,还捏了拳头要过去,但沈意伸手将她手臂扯住。
黎柔是忍不下胸口的气才来的,她知道沈意考了全年级第一,也知道他要参加篮球比赛,她很早认识沈意,也理所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有多优秀。
虽然上次小树林里被狠狠警告,但她还是忍不住每天关注着沈意的一举一动,只是平时的不甘心还能找其他途径发泄一下,可今天偷偷过来时,看到沈意对裴依依笑,她嫉妒得发了疯,什么都顾不上了。
“我没有胡说,你们可以去实验高中问,但不管你们信不信,沈意都是个连累我哥坐牢的杀人犯!”
黎柔跑了。
一秒,两秒,三秒……
可能过了半分钟,可能过了一分钟,是沈意先拍了下球,震动的声音惊醒其他人,大家才意识到所有人还盯着沈意在看。
班长轻咳一声,故作轻松道:“那个女生也不知道哪个班的,居然跑我们班来瞎说一通!”
他原意是想缓解气氛,把事情往女生胡言论语那个方向带,可他说完谁都没出声,有些人面面相觑,有些人朝对方使眼色,谁都没有接这话茬,也谁都没有人再开口,大家三三两两,低头窃窃私语离开了教室。
气氛变得格外沉闷诡异。
有两人把吴思凯拉出去,也不知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,隔了十多秒,吴思凯一脸为难地被推进来,他再三犹豫,还是硬着头皮走上来说:“那个……沈意,你要不陪依依写作业吧,我们先去练习会儿……”
他没明说,但这话里意思明白,也许大家是怕面对沈意会尴尬,也许是信了黎柔因此怕了,总之他们不想要沈意一起练球了。
裴依依很生气:“吴思凯你什么意思!”
单凭黎柔这么一说,他们就全都信了吗?太过分了吧!
吴思凯很为难,蠕了唇说不上话,倒是沈意抬了下眉,把篮球扔给吴思凯,语气不变地说:“行,你们好好练。”
沈意把裴依依推得坐下,自己也坐,抽了英语试卷出来,问她:“今天老师讲的你都懂了吗?有没有哪里还不懂的?”
裴依依此时可没时间关心这个,她十分着急,“沈意你干嘛不否认,那个黎柔坏透了,她上次就说不会让你好过的,不行,我现在要去把她抓回来,让她给你澄清!”
裴依依气得不行,可刚站起身,沈意却开了口:“裴依依,她没说错,我确实杀过人。”
裴依依成绩不好不是因为她笨,而是基础差加不用心,平时的题目沈意多讲几遍,裴依依大致都能懂,但今天一题不算难,沈意一遍又一遍,裴依依还是呆呆的。
“算了,今天就到这里吧。”沈意知道她没心思,索性放下笔,他将书本随意收起放一边,单肩背了包后起身,一只手如同往常一样,很自然地往后去牵裴依依的手。
可裴依依还呆着呢,等沈意喊她一声才回过神,“哦哦”应着,刚要伸手去握沈意,有同学吃完饭回教室,她犹豫一秒,手又缩了回去。
这一刻,沈意的眼神暗了,他假意没有察觉到,轻声说:“走吧。”
几个同学看沈意的眼神有些怪异,因为裴依依和他在一起,大家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变了。
沈意对他们的探究视若无睹,步调缓慢离开了教室。
天边昏黄时,两旁的路灯已经早早打开,操场走道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笑着走过,衬得沈意和裴依依两人心事重重。
校门外,公交里,小路上,一路无言。
傍晚清风融了暖黄的光,撞在脸上凉爽又惬意。
城市越大,乌云便越厚,浓浓盖住星空,只余一丁点晕黄的光从缝隙里透
下来,北京应该比这里更难看到星星吧。
沈意收回视线。
其实他在教室那会儿就有了答案,但这一路上仍旧反复去思考。
他跟裴依依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,如果她要分开,沈意是能接受的,他不是一个容易因感情有太大悲喜的人,但他也不是一个会轻易开始感情的人。
裴依依,他从最初的逗她,到目前为止,是真的很喜欢。
沈意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以前的事情,只是今天确实有些突然,其他人他倒是不太在意,可裴依依的态度比他想象的要难以接受,沈意沉默一路,给裴依依,也是在给自己去想,和确定一些事情。
小区对面有一排树,树叶青黄夹杂,清风偶尔吹下几片叶子,让沈意突然记起裴依依那晚等他的画面。
他是在那一晚确定要和裴依依在一起,甚至去北京上大学。
想到这里,沈意轻笑了下,开口:“如果你不能接……”
“我想到了!”裴依依突然的打断,沉静了一路的脸在此刻神采飞扬,她声音兴奋而高亢,拉住沈意的手快速道,“我们就说黎柔和我抢男朋友,然后因为你选择了我,所以一气之下到处散布谣言,她之前不是找人打我吗?这就是因爱生恨最好的证据吧?我等会儿就去找邹衍,让她帮我把消息散出去!你放心好了,我肯定不会让她伤害你的。”
她重重点头,因自己的想法得意洋洋,转眼见沈意蹙眉看着自己,不禁下巴一抬,语气有些骄傲,“我以前看过一本宅斗小说,学了点撕逼技巧的呢,你看看你,成绩虽然比我好一万倍,可是……”
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,沈意突然将她一拽,那温热的唇就压了下来。
吻来得猝不及防而激烈,但也一丁点的欲望都不带,可裴依依的耳朵在这一瞬迅速通红。
这可是在她家楼下,随时来往的人中可能是她同一栋的邻居,搞不好她爸妈也会突然出现……
她紧张又不舍,心脏怦怦狂跳,手紧紧拽住沈意的外套,想推开他,又想将他拉得更近……
怎么会这样啊,沈意干嘛要在大门口接吻,好歹也找个黑漆漆的地方啊……哎呀,可是他的唇又香又甜,嘴巴里也是甜甜的味道,又亲得她好舒服啊……
好一会儿,沈意终于在狠狠吸了裴依依一口后,将她的唇松开了。
两人拥在一起微微喘息,缓了数秒,沈意问她:“你从教室那会儿就一直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?”
“是呀,我其实想了好几个方案,但这个最合适。”
沈意因她的话心里没来由一松,他一直以为她是被这件事吓到,对他有了惧意和距离……
“裴依依,你怕不怕我?”
这话让裴依依抿了唇,怎么说呢,她从还没知道沈意的名字之前,就先知道了他杀人犯的身份,后来随着相识相熟,杀人犯这三个字在心里和沈意越来越远,事实上裴依依并不相信沈意真的杀过人,她确信那是误传,但事情真相从沈意嘴里说出的那一刻,她也确实有过两秒的震惊,可在短暂的情绪过后,裴依依第一反应是怎么解决好这件事,根本没想过怕不怕。
“不怕的,沈意,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杀人,但我还是不相信你真的杀过人,你一定还有很多没说的事情对不对?我不知道,黎柔不知道,甚至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,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真相。”裴依依语气笃定,把沈意抱得紧紧的。
沈意并没有正面回应这番话,只是良久后,忽然说:“裴依依,我特别特别,特别喜欢你。”